手机黑屏了。
“欣欣向蓉”,像病毒拉黑了我的眼睛。
渺茫间,有一个虚影潜入身前。
“你对我神交已久,也算我的老相好了,所以顺路来看看你。”
我很惊讶,准备睁开双眼。
“你看不到我的,我藏在书里,也藏在你的心里。”
她魅惑地笑出了声。
“我是潘金莲。——你看多直接,一点不像如今的女子惺惺作态。”
“听说人间现在流行一个排行榜,我有幸名列其中,特意从阴间赶过来找姊妹们聊聊天。”
我惊愕地站了起来。手机啪地掉在地上。
她哈哈大笑。
“你不用惊慌。我在人间溜了一圈,相比同入榜单的欣欣向蓉,我可算是慈善大使。”
等我洗耳恭听,她又卖起了关子。
“你不尽尽地主之谊,请我小酌一杯?”
我好奇地表示:鬼喝了酒不是要现原形吗?
她咯咯直笑。
“你们人啊,就是喜欢找借口。我现了原形,正是大美女一枚。你要不要试试?”
闹了个大红脸,我不敢接话。
“不逗你了。老实说,现在的这些人啊,太爱钱。”
“这一点,不仅古人瞧不上,我们鬼更是瞧不上。有钱能使鬼推磨,这简直是玷污鬼的名声,以人心染黑鬼心。”
“那以前,我嫁给武大郎,没花他的钱;嫁给西门庆,也没花他的钱。而且决不闪离,并且提供了五星级服务。”
“虽然人间对我的骂名很毒,你看我,婚前只收了西门庆几件衣服首饰,几两散碎银子。既没有要存折,也没有要金屋藏娇。比当今一般人家收的彩礼还少。”
“婚介王婆,事先只收了几两银子和一些绸缎布帛。亏她费尽脑细胞规划设计,事成之后,也只再得了西门庆十两银子。”
我恍然大悟:王婆婚介所,价格实惠、服务到家、品质一流,原来出自于这里。
“当年武大郎混迹贫民窟租房子,还是我把首饰卖了几十两银子,才买了套安居房,因此不用欠房贷。现在的整形美女,没有现成的房子、车子,哪个会交出自己的身子?”
“老娘这天姿国色亏不亏?”
我不由得心生佩服,点了点头。
“其实爱一个人,你是可以奉献一切的。”在我的应和下,她似乎感叹起来。
“跟了西门庆,我真的不亏。我俩多少次坦诚相待,人间却迂腐得□□□□□□□□,此处省略二百五十字。”
“天作之合,世人不懂享受,才是二百五了。”
“人生如此,夫复何求?阿庆不欠我的,所以他去世后,我被扫地出门,也无所谓。”
“你看我,既不哭也不闹,只带着一箱子衣服走人。还是其他姐妹偷偷送了些人情给我。那像现在,动不动分一半家产,至少也要捞个后半生无忧。”
“我又不是他养的宠物,干嘛要用他的 Money 来养后半生?这不就是卖身吗?”
我很新奇,——她竟然懂英语。
她对我的疑问充满怜悯。
“你们人间啊,真是没有世界大同的意识,总是抱着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。要知道,我们鬼的世界,都是一团团精魂,没有有形的物质,自然没有物质需求的束缚,不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,绝对的众鬼平等。”
“我就交了很多西方的鬼朋友,学了好几国的外语。西方就认为我是封建道德压迫下一出人性的悲剧,我的行为反映了受压迫妇女对情欲的大胆追求,是女性主义解放运动的先驱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“我说了这么多,你该明白了——我为什么是慈善大使。我追求的是身体解放,不是金钱。”
“你们那些人啊,却钻进钱眼里去了,完全被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融化了。”
我想说排行榜是网民的玩笑,当不得真。
她鄙夷地哼了一声:
“你们人啊,做了又不敢承认,没劲。我还是找鬼去聊天。西方的鬼可带劲了。”
听说她要走,我即刻睁开了眼睛。
却只有一本《金瓶梅》摊在桌上,寂寂的没有一个鬼影。
忽然,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,一个潘金莲似的女子对我勾魂一笑,背影消融在欢乐的网络里。
有温度的书呆子,有深度的段子手